张天佑坐在教室最后一排，手指不停地抠着橡皮边缘。窗外的蝉鸣声像针一样扎进他的耳朵，让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。数学试卷上的题目像一群蚂蚁在爬，他盯着第三道选择题已经五分钟了。

"选B还是C呢..."他咬着笔帽，后背渗出细密的汗珠。前桌的王浩突然回头，吓得他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。

"喂，橡皮借我用用。"王浩伸手就要拿。

张天佑下意识把橡皮攥得更紧了，"我、我还在用..."

"小气鬼。"王浩撇撇嘴转回去了。张天佑松了口气，却发现手心全是汗，把橡皮都浸湿了。他偷偷瞥了眼墙上的时钟，距离交卷还有二十分钟，可他才做到填空题。

放学铃响起时，张天佑的试卷还有大半空白。他慢吞吞地收拾书包，等教室里的人都走光了才敢起身。走廊上几个男生打闹着跑过，他立刻贴着墙根走，生怕被撞到。

"天佑！"母亲的声音从校门口传来。她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，手里拎着菜市场买的特价蔬菜。"今天考试怎么样？"

"还行..."他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。那双运动鞋已经穿了两年，鞋底磨得有些薄了。

母亲摸了摸他的头，"妈今晚给你做红烧排骨。对了，李老师下午打电话来，说你的志愿表还没交。"

张天佑的胃突然揪成一团。志愿表在他书包里躺了一周，每次拿出来都觉得呼吸困难。清华还是北大？他连二本线都够不着。

晚饭时电视里正在播财经新闻，华尔街某投行又裁员了。父亲闷头喝酒，突然把酒杯重重一放："现在这世道，读再多书有什么用！"

"你少说两句。"母亲给张天佑夹了块排骨，"天佑，别听你爸的。妈相信你..."

张天佑机械地嚼着米饭，喉咙发紧。卧室墙上贴着的励志标语"知识改变命运"在台灯下泛着刺眼的光。他打开习题册，字母和数字在眼前扭曲成模糊的漩涡。

凌晨两点，张天佑突然从床上坐起来。他分明听见有人在耳边说："做空雷曼兄弟..."冷汗顺着脊背往下流，他打开台灯，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。

"又是幻听..."他用力掐了下大腿。这个月第三次了。书桌上的安眠药是精神科医生上周开的，但他不敢吃，怕第二天上课犯困。

第二天早读课，班主任宣布下周模考。张天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，手指不自觉地开始抠桌角。前桌女生回头问他借涂改液，他手一抖，整瓶墨水打翻在裤子上。

厕所隔间里，张天佑用湿纸巾拼命擦着裤子。镜子里的人眼睛布满血丝，嘴角在不受控制地抽搐。"冷静...冷静..."他对着镜子做深呼吸，却听见隔间外传来窃笑声。

"那个怪胎又在自言自语了..."

"听说他爸是个酒鬼..."

"难怪神经兮兮的..."

张天佑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尝到血腥味。放学路上，他故意绕远路避开同学。十字路口的红灯亮起时，他盯着对面大厦的LED屏幕，上面滚动播放着美股行情。

突然一阵尖锐的刹车声刺破耳膜。张天佑看见刺目的车灯向自己扑来，世界天旋地转。最后的意识里，他听见母亲在喊他吃饭。

刺鼻的消毒水味。张天佑睁开眼，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病床上。窗外是纽约的天际线，床头病历卡上写着"Leon Zhang"。

"你终于醒了。"金发护士推门进来，"斯通先生要求见你，他说关于次贷债券..."

张天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，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串数字：2008年9月15日，雷曼兄弟破产。他惊恐地发现，这串数字像是刻在脑子里一样清晰。张天佑的手指死死攥住床单，指节发白。那些数字像烙铁般灼烧着他的大脑：2008年9月15日，雷曼兄弟破产。他盯着自己陌生的手掌，修剪整齐的指甲和昂贵的腕表在提醒他，这具身体不属于高三学生张天佑。

"Leon？你能听见我说话吗？"金发护士俯身检查他的瞳孔，"血压还是偏高。"

"今天是几号？"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。

"2008年3月12日。"护士奇怪地看了他一眼，"斯通先生十分钟后到，他说你欠他一份CDO风险评估报告。"

张天佑的太阳穴突突跳动。CDO？他只在财经新闻里听过这个术语。突然，眼前浮现出一张三维走势图，2008年全年的次贷违约率曲线清晰得像是刻在视网膜上。

"见鬼！"他猛地闭上眼睛。

"需要止痛药吗？"护士按住他发抖的肩膀。病床对面的电视机正在播放CNBC，主持人提到贝尔斯登流动性危机。张天佑突然抓住护士的手腕："快，帮我联系证券账户经理！"

护士被他眼里的狂热吓到了："你刚经历车祸，医生建议..."

"现在就打！"他声音里的急切让护士慌忙掏出手机。

电话接通后，张天佑发现自己脱口而出一串账号密码。当听到账户余额时，他差点咬到舌头——两百三十万美元。这个叫Leon的分析师居然有这么多钱？

"全部做空ABX指数，杠杆加到最大。"他说完自己都愣住了，这些专业术语像母语般自然。

挂断电话，病房门被推开。穿阿玛尼西装的男人走进来，锃亮的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危险的声响。"Leon，我的报告呢？"维克多·斯通的声音像毒蛇滑过皮肤。

张天佑的后背渗出冷汗。眼前这个男人在系统预警里被标记为"高危"。

"我...出了车祸。"他艰难地吞咽着。

维克多突然俯身，古龙水混着烟草味扑面而来："听说你今早见了SEC的人？"他修长的手指划过张天佑的石膏，"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查什么。"

张天佑的瞳孔剧烈收缩。系统突然在脑海中弹出红色警告：此人涉嫌操纵MBS评级。

"维克多，我需要两周恢复期。"他强作镇定。

"三天。"维克多直起身，整理袖扣，"否则你那些老鼠仓..."他故意没说完，转身时皮鞋碾碎了地上的一支钢笔。

病房门关上后，张天佑才发现自己屏住了呼吸。他颤抖着摸向床头柜上的黑莓手机，通讯录里有个标注"安全屋"的号码。

"喂？"电话那头是带着广东口音的男声。

"我是Leon。"他压低声音，"我需要见你，关于...那些数据备份。"

对方沉默了几秒："老地方，两小时后。别带尾巴。"

挂断电话，张天佑盯着窗外的华尔街高楼。玻璃幕墙反射的阳光刺痛了他的眼睛。系统突然在视野角落弹出浮动窗口：账户盈利已达47万美元。时间才过去二十分钟。

"这太疯狂了..."他掐了下大腿，疼痛真实得可怕。前桌女生借涂改液的画面突然闪过脑海，那么遥远又那么清晰。

护士进来换点滴时，他正盯着手掌发呆。"你看起来像见了鬼。"护士开玩笑地说。

"比鬼可怕。"他喃喃道。系统又弹出新提示：贝尔斯登客户挤兑将于明日凌晨开始。

他突然抓住护士的手："能借我纸笔吗？"

潦草地记下所有系统预警后，张天佑的衬衫已经湿透。这些信息足以撼动整个华尔街，而他现在被困在这具陌生的身体里，带着一个高三学生的数学水平。

"Leon先生？"护工推着轮椅进来，"核磁共振检查。"

走廊的电视正在直播美联储主席讲话。当听到"临时流动性支持"时，系统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声，只有他能听见的声波震得他耳膜生疼。

轮椅经过护士站时，他偷看到电脑屏幕上的时间：14:23。距离他出车祸的那个十字路口，已经过去了...他忽然僵住了。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不同？

"您不舒服吗？"护工注意到他苍白的脸色。

"没事。"他勉强笑笑，指甲却陷进了掌心。如果这不是梦，那么高考考场上那个空着大半的答题卡...母亲的红烧排骨...

检查室的金属门缓缓关闭，黑暗中他听见系统冰冷的机械音："警告，预知功能使用过度将导致时间线紊乱。"核磁共振仪的嗡鸣声渐渐消失，张天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。黑暗中，系统冰冷的机械音仍在回响："时间线紊乱概率已达17%。"

"先生？检查结束了。"技师的声音从对讲机传来。

张天佑睁开眼，发现自己的手指正无意识地在腿上敲击着某种节奏。那是他在高三课堂上背英语单词时养成的习惯。

"您需要帮助吗？"护工推着轮椅过来时，他正盯着自己发抖的双手。

"不用。"他猛地攥紧拳头，"能借我手机吗？"

护工犹豫着递过一部老式诺基亚。张天佑按下记忆中"安全屋"的号码，却在拨号键上停住了。系统突然在视野中弹出红色警告：通讯可能被监听。

"谢谢。"他把手机还回去，指甲在塑料扶手上留下几道白痕。

轮椅经过护士站时，电视里CNBC的主持人正在讨论次贷违约率。"...达到历史新高..."这句话让张天佑的后背绷直了。

"麻烦快点。"他催促护工，系统显示他的做空仓位正在疯狂盈利。

回到病房，他立刻抓起黑莓手机。收件箱里有十几封未读邮件，最上面那封标题是《CDO模型修正要求》，发件人赫然是维克多·斯通。

"该死。"他点开邮件，满屏的金融术语让他头晕。但当他看到"AAA评级维持"几个字时，系统突然自动标注出整段文字中的矛盾点。

"原来如此..."他喃喃自语。这些复杂的衍生品模型被人为篡改了风险参数。

手机突然震动，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："数据已备好，速来。"

张天佑的喉结滚动了一下。他翻出衣柜里的西装外套，内袋里藏着一张门禁卡和一把钥匙。钥匙上贴着标签：W 42nd St.

"先生，您不能离开！"护士看到他拔掉输液针头时惊叫起来。

"急诊。"他扯下病号服，露出里面的衬衫。袖口沾着血迹，但剪裁精良的面料显示这身行头价值不菲。

走廊拐角处，他差点撞上一个穿风衣的男人。对方扶了他一把，手指在他腕表上多停留了半秒。

"谢谢。"张天佑缩回手，心跳如鼓。系统在视网膜上投射出警告：此人携带监听设备。

电梯门关闭的瞬间，他看见那个风衣男正对着袖口说话。冷汗顺着脊椎流下，他按下地下二层的按钮。

停车场昏暗的灯光下，他摸到一辆黑色奔驰的车钥匙。发动引擎时，车载显示屏自动登录了某个交易系统，账户余额已经变成三百八十万美元。

"这不可能..."他猛打方向盘，轮胎发出刺耳的摩擦声。系统弹出提示：贝尔斯登股价将在7小时后暴跌。

手机又响了，是证券经理："Leon，您的空单触发预警线，需要追加保证金吗？"

"不，平掉三分之一仓位。"他脱口而出，随即愣住了。这些专业决策像本能一样自然。

曼哈顿的街景在车窗外飞掠。红灯前，他看见路边报摊的《华尔街日报》头条：美联储紧急会议。系统立刻标注出这篇报道第三段的数据造假。

"右转。"导航突然出声，吓得他差点踩错油门。后视镜里，一辆银色凯迪拉克已经跟了他三个街区。

张天佑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得更急了。这是Leon的肌肉记忆，还是系统在操控他的身体？

安全屋是栋不起眼的旧公寓。电梯停在七楼时，他听见走廊尽头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。

"Leon？"一个戴金丝眼镜的亚裔男子从防火门后探出头，"快进来。"

公寓里堆满文件，墙上贴满便签条。张天佑的目光被一块白板吸引，上面画着复杂的资金流向图。

"你查到什么了？"眼镜男递给他一杯威士忌。

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摇晃。张天佑突然想起父亲每晚喝的那种廉价白酒，刺鼻的酒精味混着花生米的咸香。

"维克多在操纵MBS评级。"他听见自己说，声音陌生得可怕。

眼镜男猛地凑近："证据呢？你答应过今天带..."

"在这里。"张天佑摸向西装内袋，却掏出了那张医院的门禁卡。冷汗瞬间浸透衬衫。

"你耍我？"眼镜男的眼神变了，"维克多给你开价了？"

系统突然发出尖锐警报。张天佑看见眼镜男的手正移向抽屉，那里有把枪的轮廓。

"等等！"他举起手机，"数据在云端，密码是..."

眼镜男的动作停住了。张天佑的拇指悬在发送键上，心跳声大得仿佛要震破耳膜。

"聪明。"眼镜男突然笑了，"不愧是能从车祸中预知雷曼倒闭的人。"

张天佑的血液凝固了。这人知道系统的存在？

窗外传来急刹车声。眼镜男脸色骤变："他们找到这里了。"

凯迪拉克的车门在楼下重重关上。系统在张天佑视野中投射出逃生路线，鲜红的箭头指向消防通道。

"分头走。"眼镜男塞给他一个U盘，"这里面的东西能让维克多坐牢。"

张天佑攥着U盘冲进楼梯间时，听见身后传来破门声。他的皮鞋在金属台阶上打滑，差点摔下去。

"站住！"楼下的脚步声越来越近。

转过三楼拐角时，系统突然弹出新提示：账户盈利突破五百万。这个荒谬的数字让他笑出了声。

消防通道尽头停着辆送货摩托。钥匙还插在车上，像是系统安排好的逃生工具。

发动机轰鸣中，他听见有人喊："拦住那辆摩托！"

后视镜里，凯迪拉克正在倒车。张天佑猛拧油门，U盘在他口袋里发烫。系统在他耳边低语："下一个做空目标：美林证券。"摩托车的引擎声在曼哈顿的街道上轰鸣，张天佑的后背被汗水浸透。U盘在口袋里硌着他的大腿，系统不断在视野边缘闪烁警告：后方车辆距离200米。

"右转。"系统的机械音冰冷地指示。他猛打方向盘，差点撞上路边的热狗摊。

"嘿！看着点！"摊主挥舞着夹子怒吼。

张天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。后视镜里，那辆银色凯迪拉克依然紧追不舍。他咬紧牙关，手指在油门把手上收紧。

"前方隧道，加速。"系统突然弹出三维路线图。

轮胎在湿滑的路面上打滑，他差点失去平衡。冷风灌进衬衫领口，让他想起高考前那个闷热的教室。

手机在口袋里震动。他单手掏出手机，是维克多的来电。

"接听。"系统提示。Leon，"维克多的声音像丝绸裹着刀片，"我们得谈谈。"

张天佑的喉咙发紧："现在不方便。"

"你左手边那栋灰色大楼，"维克多轻笑，"我的办公室在顶层。给你三十分钟。"

电话挂断了。系统立刻标记出三百米外那栋摩天大厦，同时警告：会面危险系数87%。

凯迪拉克突然一个急刹停在了路边。张天佑松了口气，但系统立刻弹出新警报：追踪器已激活。

他低头查看手机，发现系统正在扫描摩托车的各个部件。最终定位显示在车座下方。

"该死。"他猛踩刹车，轮胎在路面擦出黑色痕迹。

路边咖啡馆的玻璃映出他苍白的脸。这个叫Leon的身体比他原本的强壮许多，但眼神里的惊慌如出一辙。

"先生，需要帮忙吗？"服务员推开店门问道。

张天佑摇头，迅速拆下车座。追踪器只有纽扣大小，正闪着微弱的红光。他用力将它碾碎在柏油路上。

手机又响了，是证券经理："Leon，美林证券的空单已经建仓完毕。"

他看了眼系统显示的时间：15:47。距离美林股价暴跌还有不到四小时。

"保持联络。"他挂断电话，突然意识到自己正不自觉地用拇指摩挲表盘。这是Leon的习惯动作。

灰色大楼的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眼的阳光。张天佑走进大堂时，保安立刻迎上来："斯通先生在等您。"

电梯上升的三十秒里，系统不断刷新着维克多的资料：哈佛商学院、前SEC检察官、现掌管120亿美元对冲基金。

"欢迎，华尔街的预言家。"维克多站在落地窗前，手里端着威士忌。

办公室的冷气让张天佑打了个寒颤。他注意到角落站着两个穿黑西装的保镖。

"听说你今早赚了五百万？"维克多递来酒杯，"敬你的...特殊才能。"

琥珀色的液体晃动着。张天佑想起父亲每晚喝的廉价白酒，喉咙突然发紧。

"运气好而已。"他假装抿了一口。

维克多突然凑近，古龙水味混着烟草气息："你知道吗，贝尔斯登出事前，你也说过同样的话。"

张天佑的指尖发凉。系统警告：对方正在测试你。

"市场总有征兆。"他努力保持声音平稳。维克多突然大笑，拍了拍他的肩膀："我喜欢你，Leon。来为我工作吧，年薪翻倍。"

墙上的电子钟显示15:59。系统弹出提示：美林证券CEO正在召开紧急会议。

"我需要考虑。"张天佑放下酒杯。

维克多的笑容消失了："考虑？"他转向保镖，"给张先生看看我们准备的...参考资料。"

平板电脑被推到面前。屏幕上是他——不，是Leon——与SEC官员的会面照片，日期是车祸前一天。

"解释一下？"维克多的手指敲击着桌面。

张天佑的衬衫后背全湿了。系统突然在视网膜上投射出照片的EXIF信息：拍摄于维克多私人侦探的相机。

"这是栽赃。"他猛地站起来。一步。维克多摆摆手："别紧张，Leon只是太激动了。"

办公室的门突然打开，金丝眼镜男被推了进来，嘴角流血。

"你的线人不太配合。"维克多叹气。胃部绞痛。系统疯狂闪烁红色警告：陷阱确认。

"你想要什么？"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。

维克多微笑着打开雪茄盒："很简单，明天在听证会上支持我的CDO评级模型。"

电子钟跳到16:00。系统弹出紧急通知：美林证券开始暴跌。

张天佑的手机疯狂震动。他瞥见证券经理的十几条未读消息：仓位盈利突破八百万。

"我拒绝。"他直视维克多的眼睛。

办公室陷入死寂。维克多慢慢剪开雪茄："真遗憾。"他对保镖点头，"搜他。"

张天佑后退时撞翻了茶几。U盘从口袋里滑出来，被保镖一把抓住。

"这是什么？"维克多眯起眼睛。

系统突然在张天佑耳边低语："倒计时三秒。"

他本能地扑向落地窗。整栋大楼的灯光骤然熄灭，应急灯亮起的瞬间，他听见维克多的怒吼："拦住他！"

黑暗中，系统指引他冲向消防通道。保镖的拳头擦过他的耳际，他踉跄着撞开安全门。

楼梯间的脚步声杂乱无章。张天佑喘着粗气往下跑，系统不断更新着逃生路线。

"十七楼转角有监控盲区。"机械音提醒。

他蜷缩在清洁间里，听见追兵跑过的脚步声。手机屏幕亮起，是证券经理："Leon，您的账户..."

张天佑直接关机。汗水滴在屏幕上，映出他扭曲的倒影。这不是高三教室里那个怯懦的自己，但恐惧同样真实。

清洁剂的味道刺鼻。他突然想起母亲用的廉价洗衣粉，混合着红烧排骨的香气。

"找到你了。"金丝眼镜男突然推开门，手里握着枪。

张天佑僵住了。系统没有预警，这意味着...

"跟我来。"眼镜男拽起他，"维克多买通了整栋楼的保安。"

后门的垃圾通道散发着腐臭。他们爬进送货电梯时，眼镜男突然问："你到底是谁？"

张天佑的心跳漏了一拍："什么意思？"不用左手写字，"眼镜男盯着他发抖的右手，"而且他酒精过敏。"

电梯降到地下三层。系统突然发出尖锐警报：前方有埋伏。张天佑猛地按下紧急停止键。电梯剧烈晃动，眼镜男的枪走火了，子弹擦过他的脸颊。

"你疯了？"眼镜男怒吼。

"外面有人。"张天佑抹去脸上的血，"维克多的人。"

眼镜男的表情变了："你怎么知道？"视野中投射出热成像图：六个持枪人影守在出口处。

"直觉。"他按下重启键，"我们得换个出口。"

电梯再次启动时，眼镜男突然用枪指着他："停车场的监控是维克多故意让你发现的。"

张天佑的血液凝固了。这是个连环套？"U盘里到底是什么？"他嘶声问道。

眼镜男的笑容令人毛骨悚然："能让你永远闭嘴的东西。"眼镜男的枪口纹丝不动，张天佑能闻到自己血液里的铁锈味。"U盘里是系统源代码。"眼镜男的声音像毒蛇吐信，"维克多想知道你是怎么预知雷曼倒闭的。"

张天佑的指尖发麻。系统突然在视网膜上投射出逃生方案，成功率只有23%。"你也是被胁迫的？"他试探着问。

电梯突然震动，眼镜男踉跄了一下。张天佑趁机撞向控制面板，电梯门在千钧一发之际打开。"跑！"系统在他耳边尖叫。

消防通道的门在身后重重关上。张天佑的皮鞋在楼梯上打滑，差点摔断脖子。"左转，通风管道。"系统的机械音指引着。

他钻进布满灰尘的管道，听见追兵的脚步声在楼下回荡。手机突然震动，是证券经理的短信："美林空单盈利1200万，要平仓吗？"

"全部平掉。"他回复完才发现自己在笑。这太疯狂了，高三教室里那个连选择题都做不对的自己，现在正在操纵千万美元的交易。

通风管道的尽头是地下停车场。张天佑摔在一辆SUV车顶，警报声刺破耳膜。他摸到口袋里的车钥匙，是那辆黑色奔驰。

发动机轰鸣时，后视镜里出现三个持枪人影。子弹打在车尾的闷响让他缩起脖子。"导航去最近的SEC办公室。"他对系统说。

"警告，维克多在该机构有内线。"系统弹出红色叹号。张天佑猛打方向盘，轮胎发出刺耳的摩擦声。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在流泪。

车载广播正在播报美林证券暴跌的新闻。系统突然更新数据："维克多持有美林7%股份，今日损失预估4.8亿。"

"这就是他狗急跳墙的原因..."张天佑擦掉眼泪，突然有了主意。"调出维克多旗下所有重仓股。"

屏幕闪烁间，一个名字跳出来：克莱默化工。"做多克莱默，杠杆十倍。"他听见自己说，声音冷静得不像话。

手机又响了，未知号码。"Leon，看看后座。"维克多的声音带着电子杂音。

张天佑猛地回头。后座上静静躺着一个引爆装置，数字正在倒计时：00:59...00:58...

"喜欢我的礼物吗？"维克多轻笑，"现在掉头回办公室，否则..."

张天佑的手指死死攥住方向盘。系统突然弹出一条消息："检测到蓝牙信号，来源：后座下方。"

他伸手摸向座椅缝隙，扯出一个微型接收器。倒计时停在00:30。"虚张声势。"他摇下车窗，把接收器扔了出去。

"聪明。"维克多的声音冷下来，"但你忘了一件事。"电话突然挂断。

系统警报骤然响起："检测到账户异常登录！"张天佑急踩刹车，手机屏幕显示他的交易账户正在被强制平仓。

"不！"他疯狂点击取消键，但为时已晚。三千万美元的空单被全部清空，盈利瞬间蒸发。

冷汗浸透了衬衫。系统突然弹出新提示："发现维克多的秘密账户，正在做空克莱默化工。"

张天佑的呼吸停滞了一秒。这是个陷阱！维克多故意引他做多克莱默，自己却在暗中做空。

"立即反向操作！"他嘶吼着，手指在触摸屏上飞舞。系统显示可用资金仅剩八百万，刚好够建仓。

交易确认的瞬间，手机收到财经推送："克莱默化工厂发生爆炸，股价暴跌63%。"

张天佑瘫在座椅上，浑身发抖。系统计算着盈利数字：四千二百万。而维克多的损失预估是...九亿六千万。

黑莓手机突然亮起，十几条未接来电全部来自华尔街日报。第一条语音留言是主编激动的喊叫："Leon！你怎么预测到克莱默会出事？"

车窗外，夕阳把曼哈顿的高楼染成血色。张天佑看着后视镜里的自己，陌生又熟悉。系统在耳边低语："恭喜，华尔街新贵。"

他正要回应，突然瞥见仪表盘上的日期：2008年9月14日。明天就是雷曼兄弟破产的日子，也是系统最初预警的日期。

手机又响了，是母亲节那天设置的提醒："给妈妈买花。"张天佑的喉咙突然哽住。这个世界的母亲是谁？Leon的家人又在哪？

系统突然发出刺耳警报："检测到时间线紊乱加剧，当前概率：89%。"张天佑盯着仪表盘上跳动的数字，89%的时间线紊乱概率像把刀悬在头顶。手机突然震动，是证券经理发来的克莱默化工结算单，盈利数字后面跟着六个零。

"Leon？"电话那头的声音小心翼翼，"高盛的人想约您明天早餐会。"

他握方向盘的手指发紧："推掉。"我说推掉。"他挂断电话，系统突然弹出新消息：检测到7家中小型对冲基金异常交易活动。

红灯前，他点开详情。这些机构都在做空维克多重仓的股票，手法笨拙得像在自杀。

"有意思..."他拨通第一个号码。蓝湾资本。"女声带着戒备。

"我是Leon Zhang。"他听见对方倒吸冷气，"你们在做空斯通集团的关联股？"

沉默持续了三秒。"您...想说什么？"

"手法太业余了。"他轻笑，"明天上午十点，华尔街40号咖啡厅。"

挂掉电话时，系统警告闪烁：联盟行为将加速时间线崩溃。张天佑咬住下唇，直到尝到血腥味。

咖啡厅的磨豆机轰鸣着。七张警惕的面孔围坐在角落，最年轻的那个不停推眼镜。

"所以，"蓝湾的女总裁眯起眼，"华尔街的预言家要教我们怎么送死？"

张天佑搅动着黑咖啡："维克多昨天损失了九亿六千万。"

"然后呢？"秃顶男人冷笑，"他还有三十亿等着碾碎我们。"

系统突然在张天佑眼前列出七家机构的持仓表。他指向秃顶男人："你持有200万股TC能源？明天上午它会暴跌。"

眼镜青年猛地抬头："你怎么知道我们的..."平仓，反手做空。"张天佑打断他，"愿意跟的，明天这个时候账户至少翻倍。"

女总裁的指甲敲击杯沿："代价是什么？"

"信息共享。"他放下咖啡杯，"和我的敌人作对。"

七个人交换眼神。系统显示他们的微表情：65%怀疑，23%恐惧，12%贪婪。

"证明给我们看。"女总裁突然说。

张天佑掏出手机，点开实时行情："看好了。"

三分钟后，TC能源突然跳水。秃顶男人打翻了咖啡："这不可能！"

"现在。"张天佑站起身，"谁要加入联盟？"

七部手机同时亮起，账户爆仓的警报声此起彼伏。眼镜青年颤抖着举手："我...我们该怎么做？"

系统弹出详细作战图。张天佑的声音像在课堂上解题："首先，集中火力做空维克多的流动性命脉..."

会议结束时，女总裁拦住他："为什么帮我们？"

张天佑看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，恍惚间看到高三教室里那个怯懦的少年。"因为，"他轻声说，"我也曾被巨人踩在脚下。"

第二天，华尔街日报头版炸开：《神秘联盟狙击金融巨头，斯通集团单日蒸发8亿市值》。

交易室里，张天佑盯着系统警告：时间线紊乱概率升至92%。手机疯狂震动，未知号码。

"你以为这样就能赢？"维克多的声音像砂纸摩擦。

张天佑望向窗外暴雨："这才刚开始。"

"明天听证会见。"电话突然挂断。

系统突然发出刺耳警报："检测到SEC调查文件泄露！"屏幕上跳出联盟成员的犯罪证据，全部指向他。

眼镜青年的来电闪烁不停："Leon！他们突袭了我们的办公室！"

张天佑的衬衫被冷汗浸透。他抓起外套冲向电梯，系统在视网膜上投射出逃生路线。

暴雨中的出租车里，他拨通女总裁电话："立刻销毁所有..."

"太迟了。"她声音嘶哑，"FBI带走了秃头。"

手机滑落到车垫上。系统突然弹出最后警告："时间线崩溃临界点：95%。是否启动紧急协议？"

张天佑望向灰蒙蒙的天空，想起母亲的红烧排骨。指尖悬在确认键上，颤抖得厉害。指尖悬在确认键上方，张天佑的呼吸变得急促。雨水拍打着车窗，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敲击。"紧急协议会怎样？"他嘶哑地问系统。

"重置所有交易记录，抹除预知痕迹。"机械音冰冷地回答，"但您的记忆和账户将保留。"

后视镜里，自己的眼睛布满血丝。他突然想起高考前夜，盯着模拟试卷上那些看不懂的数学符号。"如果我同意..."

"警告，时间线紊乱已达96%。"系统打断他，视野边缘泛起危险的红光。

手机突然震动，女总裁发来加密消息："FBI在查你车祸前的通话记录。"

张天佑的胃部绞痛。那不是他的车祸，是Leon的。他根本不知道那个分析师生前做过什么。

"系统，调出Leon最后三天的全部通讯记录。"他咬着牙说。

数据流在眼前闪过。最后一条短信让他浑身发冷："证据已备份，别相信维克多。"收件人是...母亲？

出租车一个急刹停在红灯前。张天佑的额头撞上前座，疼痛让他清醒了几分。"拨这个号码。"他对系统说，手指颤抖着指向短信里的联系人。

电话接通了，老年女性的啜泣声传来："Leon？是你吗？"

他的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。"我...我需要帮助。"

"孩子，你在哪？"声音突然紧张起来，"那些人说你在医院..."

雨刮器的节奏越来越快。张天佑闭上眼睛，看见高三教室里旋转的吊扇。"妈，"这个陌生的称呼烫伤了他的嘴唇，"我可能做了错事。"

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。"听着，保险箱密码是你生日。里面有你要的东西。"

系统突然弹出提示："检测到追踪信号，来源：本机SIM卡。"

"他们找到我了！"张天佑猛地挂断，把手机扔出窗外。雨水灌进领口，冷得像冰。

司机从后视镜瞥了他一眼："先生，您还好吗？"

"去布鲁克林。"他胡乱报出Leon身份证上的地址，"快点。"

车载广播正在播报突发新闻："...斯通集团股价暴跌触发熔断..."

系统突然闪烁："维克多重仓股开始连锁崩盘。"

这不是胜利。张天佑攥紧拳头，指甲陷进掌心。后座上的平板电脑自动亮起，显示联盟成员的实时仓位——他们正在疯狂加注。

"这群白痴..."他抓起电脑，"系统，给我接通蓝湾资本！"

女总裁的声音带着亢奋："Leon！我们赚翻了！"

"立刻平仓！"他几乎吼出来，"这是陷阱！"

电话那头传来哄笑："你怕了？我们刚又加了五倍杠杆..."

系统警报突然尖锐到刺痛耳膜："时间线紊乱98%！"

张天佑的视野开始扭曲。高楼大厦的轮廓像融化的蜡一样流动。他看见教室的黑板，看见母亲的红烧排骨，看见那张空白的志愿表。

"不..."他疯狂摇头，"系统！执行紧急协议！"

"确认指令。"机械音响起，"代价是未来三个月无法使用预知功能。"

雨声消失了。世界陷入诡异的寂静。张天佑发现自己站在公寓门前，钥匙插在锁孔里。

屋内整洁得不像有人住过。他跌跌撞撞冲向卧室，在衣柜暗格找到保险箱。

密码是0615——高考那天。金属门弹开的瞬间，泪水模糊了视线。里面只有个牛皮纸袋，装着Leon和SEC官员的合影，背面写着："他们篡改了所有数据。"

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动。未知号码发来简讯："游戏才刚开始，预言家。"

系统微弱地闪烁："预知功能已冻结。倒计时：89天23小时59分..."

窗外，雷曼兄弟大厦的霓虹灯在雨中明灭。张天佑慢慢滑坐在地上，把照片攥得皱皱巴巴。他分不清脸上是雨水还是泪水。

厨房水龙头滴答作响。像高考考场上那个永远走不准的挂钟。水龙头的滴水声在寂静的公寓里格外刺耳。张天佑盯着手中皱巴巴的照片，指节发白。"系统，"他声音嘶哑，"如果我继续对抗维克多..."

"时间线崩溃概率将升至99.8%。"机械音冰冷地回应。

窗外雨势渐小，雷曼大厦的霓虹灯在玻璃上投下血色光影。他踉跄着站起来，突然踢到桌下的纸箱。里面堆满慈善晚宴的邀请函，最上面那张烫金字体写着"清洁能源投资峰会"。

手机突然震动。蓝湾女总裁的短信跳出来："我们被SEC调查了，维克多那个混蛋..."

张天佑没读完就按灭屏幕。他走向落地窗，曼哈顿的灯火像无数贪婪的眼睛。"系统，调出我所有资产明细。"

数字在视网膜上滚动：现金1.2亿，股票3.7亿，另类投资...他突然打断："停，把新能源领域的标的筛出来。"

列表迅速刷新。特斯拉的早期投资让他挑眉，这显然是Leon的手笔。但更下面有个陌生的名字：绿洲氢能科技。

"这是什么？"

"您三个月前秘密注资的初创企业，"系统回答，"主营氢燃料电池。"

记忆突然闪回。高三物理课上，老师曾说过氢能是未来。当时他趴在桌上画漫画，被粉笔头砸醒。

门铃突然响起。监控屏幕里是个穿连帽衫的亚裔女孩，抱着文件袋左右张望。

"张先生？"她声音透过对讲机传来，"我是绿洲的工程师林瑶，您两周前约了今天看原型机。"

他根本不记得这个约定。开门时，女孩的杏仁眼里闪过诧异："您看起来...和照片不太一样。"

"车祸后遗症。"他随口敷衍，接过文件袋。里面是厚厚的技术图纸，扉页手写着："给相信未来的人。"

林瑶紧张地绞着手指："董事会说您要撤资，但我们的突破性进展..."

"什么突破？"他翻到数据页，那些公式像天书。

"能量密度提升40%！"她突然激动，"只要再给六个月..."

系统突然插话："该技术专利估值预估27亿美元。"

张天佑的呼吸停滞了一瞬。他指着图纸角落的潦草笔记："这是什么？"

"啊，那个..."林瑶耳根发红，"是我画的充电站概念图。氢能要普及，基础设施才是关键。"

她的指甲缝里有油渍，袖口还沾着实验室的咖啡渍。像极了高三时那个熬夜做航模比赛的自己。

"需要多少资金？"他听见自己问。

女孩猛地抬头："五千万...不，三千万就能建第一条生产线！"

手机突然响起。维克多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动。张天佑直接关机，转向林瑶："明天带我去实验室。"

"您...您不撤资了？"她的眼眶瞬间红了。

他望向窗外的华尔街灯火。系统在耳边警告："时间线紊乱99%。"

"不止不撤，"他拿起特斯拉的股权文件，"我还要追加投资。"

林瑶离开后，他拨通证券经理电话："清空所有金融衍生品仓位。"

"全部？"对方惊叫，"那可是..."挂断，又打给女总裁："联盟解散，把做空维克多的头寸平掉。"

电话那头沉默良久："你怕了？""我在救你们的命。"他按下电脑发送键，SEC证据包飞向监管机构邮箱。

系统警报突然尖锐："警告！预知功能即将永久关闭！"

张天佑笑了。他打开窗户，夜风裹着雨丝扑在脸上。远处证券交易所的钟声传来，像极了高考结束铃。

最后一条短信发给母亲："我找到比赚钱更重要的事。"

按下发送键时，系统发出最后的机械音："时间线修复完成。"所有的数字和图表从他视野中消失，连同那个冰冷的声音。

晨光透过窗帘时，张天佑发现自己趴在桌上睡着了。手机屏幕亮起，是林瑶的短信："实验室见！PS：您昨晚说的教育基金计划太棒了！"

他揉着酸痛的脖子，摸到桌角的橡皮。那是从医院病号服口袋掉出来的，上面还印着"晨光文具"四个字。橡皮上的"晨光文具"四个字在阳光下泛着微光。张天佑猛地直起身子，黑板上的高考倒计时数字刺痛了他的眼睛——距离高考还有7天。

"张天佑！"数学老师敲着黑板，"这道题你上来做。"

他的手指下意识摸向裤兜，那里空空如也。没有黑莓手机，没有系统提示，只有校服粗糙的布料触感。

"我...我可以的。"他站起来时碰倒了铅笔盒，引来一阵哄笑。

粉笔在黑板上划出流畅的弧线。那些曾经看不懂的微积分公式，现在像呼吸一样自然。写完最后一笔，他听见后排女生小声的惊叹。

"正确。"老师推了推眼镜，"但步骤跳太多了，考试会扣分。"

回到座位，前桌的王浩转过头："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厉害了？"

张天佑盯着自己颤抖的手指。华尔街的硝烟还残留在神经末梢，但掌心已经变回那个十八岁少年的模样。

"昨晚...做了个很长的梦。"他轻声说。铃响起时，班主任在门口拦住他："志愿表今天必须交了。"

那张薄薄的纸突然重若千钧。他摸到口袋里的橡皮，棱角硌着掌心。

"老师，我能改志愿吗？"

办公室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。班主任皱眉看着修改后的表格："清华经管？张天佑，你模考才..."

"我会考上的。"他的声音很轻，却让老师停下了钢笔。

校门口的梧桐树下，母亲依旧拎着特价蔬菜。"今天上课怎么样？"

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洒在母亲眼角的皱纹上。张天佑突然抱住她，闻到了熟悉的洗衣粉味道。

"怎么了这是？"母亲慌乱地拍着他的背。

"妈，我想吃红烧排骨。"他的声音闷在母亲肩头。

晚饭时父亲依旧闷头喝酒。电视里正在播金融危机新闻，张天佑的筷子停在半空。

"爸，"他突然开口，"氢能源会是下一个风口。"

父亲嗤笑："读书读傻了？"

"真的。"他放下碗，"特斯拉的股票现在才..."

母亲担忧地摸他额头："天佑，你是不是发烧了？"卧室台灯下，他翻出尘封的物理笔记。那些稚嫩的笔迹旁，突然多了几行流畅的公式推导。

"系统？"他小声呼唤，只有电风扇的嗡嗡声回应。

凌晨三点，他蹑手蹑脚打开电脑。搜索栏输入"绿洲氢能科技"，结果显示"未找到相关企业"。

鼠标光标停在了2008年的日期上。他捂住嘴，肩膀微微发抖。

"原来如此..."

晨光透过窗帘时，他正在笔记本上疯狂涂写。密密麻麻的金融模型、技术专利号、甚至还有几首华尔街流行的地下酒吧歌词。

"这是..."他盯着自己写下的陌生字迹，"Leon的记忆？"

学校走廊的橱窗反射出他恍惚的脸。前桌女生突然塞给他一瓶冰镇可乐："给你，看你黑眼圈好重。"

易拉罐上的水珠滴在试卷上。他盯着晕开的墨水，突然问："你觉得未来是什么样子的？

女生歪着头："考上好大学，找份好工作呗。"

"不，"他摇头，"是改变世界的那种未来。"

王浩从后面勾住他脖子："做梦呢？就你那成绩..."

张天佑笑着挣脱。教室后排的阳光正好，照在那块橡皮上。他轻轻把它放进铅笔盒最里层。

"喂，"王浩凑过来，"你最近怪怪的。"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。"他转着笔，"梦见自己成了华尔街之狼。"

"切，我还梦见自己是钢铁侠呢！"，班主任抱着一摞卷子走进来："最后一次模拟考，都认真对待。"

试卷传到手里时，张天佑深吸一口气。那些题目在他眼中自动分解成熟悉的模式，就像曾经系统标注的K线图。

交卷铃响起，班主任收走他的卷子时多看了两眼："做得...很快啊。"

"老师，"他突然抬头，"您觉得人真的能改变命运吗？

老教师的手停在半空："能。但不止靠聪明。"

放学路上，他拐进了从未去过的网吧。搜索页面闪烁着，一条2008年的旧新闻吸引了他的目光：《华尔街华裔分析师车祸身亡》。

照片里模糊的侧脸让他胃部绞痛。关闭网页时，鼠标滑过一条关联新闻：《我国氢能源技术获突破性进展》。

"林瑶..."这个名字脱口而出，他自己都愣住了。着一辆陌生轿车。西装革履的男人正在和父亲握手，看到他时眼睛一亮："这位就是天佑同学吧？

"您是..."办的。"男人笑着递来名片，"你班主任推荐了我们特招计划。"

父亲手里的烟掉在了地上。母亲从厨房跑出来，围裙上还沾着酱油渍。

"什么特招？"张天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。

"你的模拟考答卷，"男人意味深长地说，"尤其是那道超纲的金融数学题..."

晚风拂过书桌上的志愿表。清华经管学院的烫金字在台灯下闪闪发亮。母亲在门外小声啜泣，父亲正给亲戚挨个打电话。

张天佑摩挲着那块橡皮，突然笑了。窗外，第一颗星星刚刚亮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