拉法山云海记


碎铜烂铁集1360

图文/亓(齐)玉亮

雾是山的信使,尤其在九月的凌晨。满城乳白漫漶时,我预感到蛟河拉法山的云海要报到了。 拨通刘太东电话时,窗外的雾正顺着窗缝往里钻,像一群急不可耐的小兽。

半小时后,摩托车的轰鸣刺破雾幕。太东浑身淌着水,裤脚还沾着田埂的泥,"走!"他一拧油门,雾便成了迎面扑来的凉纱,沾在脸上是细碎的冰,钻进衣领是乱窜的风。山路在雾里忽隐忽现,车灯的光柱劈开浓白的幕。 我俩爬到半山腰,寒气早被汗水赶跑,衣服黏在背上,喘息声比风声还响。

顶峰的风更烈,灰濛濛的天把云海压得很低。镜头里的云团蔫头耷脑。 太东正换着镜头,我忽然瞥见西边的黑云在翻涌——不是流动,是奔突,墨黑的云团卷着边,像被激怒的公牛直撞过来。

"快跑!"我拽着他的胳膊就往机房处冲,太东还回头望:"这黑云多带劲......"话没说完,风里已裹着雨腥气,瓢泼大雨夹杂着大块冰雹接踵而至。

隆隆雷声、闪电赶来显示威力。暴雨冰雹,争着抢着倾盆泼下,电闪、雷鸣在头上咣咣炸开,那响声惊心动魄,那闪电神鬼皆惊。

云在疯跑,山像要被摇散,雷声从脚底滚过,闪电劈开黑云的瞬间,能看见四周光秃秃的石砬子在发抖——我们就站在这雷的中央。

那云奔山摇之势,雷电交加之威,实在骇人。我们身处海拔九百米之巅,四周尽是光秃石砬,铁索铁亭,恰是引雷之地。

谁也没说话,只听见雨砸下来的咆哮,冰雹跳起来的尖叫,狂风怒吼的声音,还有自己的心跳,擂鼓似的。

约莫半个时辰,风雨雹骤逃,艳阳高照,山林如洗。云海经此一番冲刷,愈发清澈透亮。那光线之奇,实为我平生仅见。

远眺只见云似海,山如岛,群峰在云海中浮动,恍若舟行,白云似絮,金叶如麝,方才的雷声、冰雹,全没了踪影,只剩下这天地间的壮观。

我们俩像从水里捞出来的,却顾不上冷,手忙脚乱地换胶卷。快门声在山巅响着,云海在镜头里流动,阳光在叶尖跳着。直到我们翻遍背包,再也摸不到一卷胶卷,才高唱凯歌,下山把家还!

及至山下时,管理处的人说,电视被雷击坏了,我们相视而笑,摸了摸怀里的相机——那些被云海和阳光吻过的胶卷,才是这场历险最好的礼物。

风过时,仿佛还能听见那天的快门声,混着云絮飘过的轻响,在拉法山的峰峦间,慢慢荡开。只是2005年9月26日那雷电交加时的惊惶,至今思之,犹觉心悸。